堂哥家的兒子訂親喜宴,我應(yīng)邀出席,叨陪末座。 兩家親友代表,歡聚一堂,頗有儀式感,以示結(jié)為秦晉之好。席間的話題,除了結(jié)親結(jié)義之類的宣誓示好之外,談?wù)摳嗟氖嵌頌鯌?zhàn)爭之類的時事政治。 兩位親家正值壯年,他們是主人,雙方樂此不疲地次第拋出見解高論,引人側(cè)目。 聽著不著邊際的爭論,看著大家投入的樣子,在享受著那份濃濃的親情友情之余,我的眼前突然浮現(xiàn)出堂兄吹笛子時的少年模樣來。 30多年前,堂兄還是少年。 在他家的牛屋里,老牛靜靜地臥在槽前反芻,我側(cè)臥在靠墻的一張床上埋頭讀《西游記》。比我年長七八歲的堂兄就坐在門前的一只小凳子上,吹那支摩娑得油光锃亮的竹質(zhì)橫笛。 笛聲悠揚。偶爾暗啞,時或停頓。 那支竹笛,應(yīng)該有一只孔,要用竹子的內(nèi)膜貼住。吹其中的一只笛孔,其余的幾只笛孔,因為有修長的手指指尖或堵或開,笛聲或嗚咽悲嗆,或悠揚深情,或激情蕩漾。 望一眼堂兄的側(cè)影,我就想起語文書里的那篇文章。在長征途中歇息的間隙,一個小小的少年,依偎在另一位戰(zhàn)友膝前,聽他靜靜地吹響橫笛。他們安靜而神往的模樣,讓人忍不住動容。 我是堂兄的小跟班。 我讀小學(xué)三四年級的樣子,堂兄初中即將畢業(yè)。我們躊躇滿志,人生的前景一切都是未知,但總覺得那是一片光明。 一晃就是半生。 坐在席間,我也不時地插上幾句。我們都已人到中年。 那一刻,莫名地想起那頭老牛。它沉默著,終日站著吃草,臥著反芻,被牽出村莊,那就是要到田間耕作。它的力氣,都奉獻(xiàn)給了那片土地。 我們沾了老牛的光。那間牛屋,是我們的落腳之處??梢宰x書,可以獨處,當(dāng)然,更享受的藝術(shù)時光,是堂兄坐在牛屋門口,靜靜地吹起笛子。 那個時候,我們還沒學(xué)會吹牛。少年的眼睛滿是對未來的憧憬。時光很靜,心里干凈。 大家舉杯起立,喝了團(tuán)圓酒。男人們的話題在國際生化武器和新冠中完美謝幕。 侄子侄媳屬于晚婚,兩個年輕人天各一方,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業(yè)。侄子現(xiàn)在沒有時間吹牛。年輕真好。 忽然有一絲莫名的傷感和失落。只為那個吹笛子的少年,只留下清瘦的背影,他已逾行逾遠(yuǎn)。 我暗暗提醒自己,今后,除了觥籌交錯的應(yīng)酬之外,再有相聚,一定要少吹牛。無聊和空虛,不該是中年男的標(biāo)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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